歸零

歸零

 

時間從未停止前進

顢頇的我們

帶著(進行到一半的)

牙刷和棉被

逃難似的

跟著

前進

因為風向

無法轉身或停下

又無法切開旁人的注視

身著單薄睡衣

幾乎要赤裸裸地

在眾多怒目中

低頭過街

即使腰間插著長劍

一樣看不出你胸中的丘壑

因為你的背後貼著全開海報紙

上面寫著

「納稅人的錢」

即使你也一樣納稅

半獨立養三個小孩

因為沒人接替工作

不准請育嬰假

不到1月就收到1月的幼兒園註冊費

加起來比一個月的薪水還多

(這還沒計算保母的薪水)

在收到服務禮貌人員記的嘉獎的同一個月

被想借場地的人投訴

「你是不想當公務員嗎？」(高分貝，歇斯底里)

「嗯。」

「你！你領的薪水可是我們繳的稅！」(破音，高分貝，超級歇斯底里)

「哦，是嗎?」

這世界就快要變成大泡泡破掉了

人生卻像開賽車一樣停不下來

每天在朦朧的天色中醒來

弄完三個小娃出門各就各位

明明走路不到10分鐘的路程

卻因為必須迂迴開車

而總要花個半小時以上

總是遲到

想太多，上班時間比朝九晚五長

想得美，沒有時間聊天喝茶看報紙

再下去

連基本的尊嚴可能都揮發殆盡

這開始是一份嚴酷的工作

(但很奇怪

還是有成千上萬的人想擠

那道窄門進來)

到老

許多人圖的那個

終身保障

可能都是泡影

我們都要懂得

歸零

幸虧育兒生活時時提醒

舒適圈有多遠

不至於一頭栽進

舒適的假象

而無法自拔

算是還保有一絲不存僥倖的鬥志

和良知

回到當初的起點

好像從沒出走過

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只是換個名字

同樣的劇碼再跑一次

只是

結果會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