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漂鳥集

城市漂鳥集

都到了這種時候
張開翅膀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你說
隨時可以要求櫃檯安排逃生門旁邊的位置
兩腳向前伸展到
不可輕侮的地步
(而看完即棄的報紙卻無處擺放
美中不足似乎和呼吸一般平靜)

平流層進入對流層的姿勢叫人臉紅
中間穿鑿的雲層厚重不可一世
三天
濁重的激情逐漸稀薄透明清澈
我們手牽手走過無數賭桌、吃角子老虎、女侍托盤上的果汁和港式奶茶
飛車般的的士載著我們旋轉再旋轉
人造威尼斯水域船伕的歌聲何等嘹亮
我們只是低頭走
十指緊扣
穿過另一個用名牌和驕橫堆積的世界
爬上城市最明亮的高塔
用青春作賭注
壓大或壓小的勝負太過簡單明瞭
還是多掙扎一下用拉霸拖延戰術

你的手上有港幣、葡幣、人民幣、台幣跟美金
眼花撩亂的幣值魚目混珠
黑壓壓的人群裡唯獨認得你的口哨
你的離別之吻酥麻了我的半輩子
為何
分離總是比歡聚更
教人清醒
我得學會下次不要在飛機上
胡亂地索討黑咖啡加兩顆奶球
而應該請她們
給我一杯沉默可怕的威士忌

我們是兩隻不折不扣的漂鳥
只有在某個季節更替的時候相約
到陌生的城市聚首
兩三個歡樂多於離愁的早上
試圖互相擁抱
試圖讓
擁抱可以製造不再被狠狠撕裂的體溫
讓彼此遠離思念
解除漫無邊際的冬天

而幾乎是預言一般地一次又一次冰冷分開
轉身得那麼像一回事
我們似乎太習慣分離的場景
連眼淚都學會了遲到

已經過了飛機餐很美味的那種年紀
我審視自己的無聊
猶如面對粉刺一樣的心狠手辣